二姑家的年味
二姑家的年味
年关近了,我给二姑父准备的礼物是一支精致的价值还行的毛笔。我送别的长辈们的礼物或为烟、或为酒、或为别的食品,二姑父例外,二姑父是父亲的兄妹6家同辈中唯一能拿起毛笔的人,也是村里500余口老少爷们中,唯一敢给别人写字的农民书法爱好者。
“书法爱好者”,这是我给二姑父下的定义。什么藏锋、露锋、中锋、侧锋、使转、呼应等等,二姑父一概不懂,他只知道拿起毛笔三下五除二地写。
二姑父对书法的热情,不亚于一个大书法家。
但绝不能小看了他的这点爱好,当他拿起笔开始三下五除二地主动给乡亲们写春联时,那就预示着年的味道越来越浓了。
毛笔,是二姑父的武器,他用来歌颂心情:“春临大地百花艳,节至人间万象新”“一年好运随春到,四季彩云滚滚来”;也用来歌颂国家政策:“爆竹声声欢庆村村丰收景,红灯盏盏喜盈家家富贵门”“祖国逢春”“国泰民安”……
二姑父面对着铺满地面的一张张红纸泼墨挥毫,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感,一副副春联,正是这些年二姑父家如意生活的写照。
前几年,得益于驻村里的扶贫工作队,二姑一家顺利脱贫。
这些年,二姑父的大儿子在石家庄打工、成家、买下楼房;二儿子在平定县打工、成家、买下楼房;二姑娘在榆次方便面厂打工,孩子考上了江苏大学;大姑娘虽在村里,但儿媳很孝敬,已有两个孙女。儿女们都有出息,尽管他们都没上过大学,但得益于党的富民政策,几十年来都过得风生水起。
二姑父写着春联、品着年味、想着自己的小日子,更能深刻体会春联中字句的妙趣。
二姑父有说不完的喜悦,于是,越是年根儿,写毛笔字的劲头就越大,那份洒脱,许多人都比不上。
当二姑看见二姑父哼哼着丝弦腔、提留着毛笔到左邻右舍写春联时,二姑就不温不火地唠叨一句“一天起来就知道傻高兴”。
其实,年关,让二姑父“傻高兴”的事还不只是写春联,还有唱丝弦腔。
丝弦腔是一个戏曲剧种,据说200年前传到这个小小的方台村,就在小山村扎根并传承下来;而且,据说,丝弦腔在全山西仅此一村有,并在2016年成功申报为“晋中市非物质文化遗产”。二姑父不知是第几代传人,但他绝对是个积极的参与者与组织者。他的热情参与,常常使全村人早早就感受到年的味道。
方台村的每一家几乎都有戏剧演员,方台村的每个人几乎都能哼哼几句。一入腊月,二姑父便积极提醒“剧团长”该组织大家唱戏了,并积极吆喝全村人开始排练。
二姑父自己常常扮演丑角和花旦,他也会在武场这边敲锣打鼓,他不在乎扮丑还是扮雅,也不在乎表演还是配乐,只在乎烘托出浓浓的年味。在锣鼓的铿锵声和悠远高亢的唱曲里,全村的年味儿便接近高潮了。
方台村的年其实是被丝弦腔包裹着的,年前排练、年后排练,只是为了元宵节演出,待元宵节戏曲正式登场,年味就到了如火如荼的程度了。虽然电视节目琳琅满目都很精彩,但村里人还是愿意三五成群地涌向剧场看自己的节目。
一个村里的一个小剧种能生生不息200余年,并且还在以强劲的生命力传承着,是奇迹,也是文化的力量。
二姑父忙他的写春联与练丝弦腔时,二姑也没闲着,她是另一类年味——炸油果、磨豆腐、蒸枣糕、摊煎饼——这每一样活都不清闲——这4样过年食品几乎家家都做,但要说煎饼,还是二姑摊得最好。煎饼是由稷米面与玉米面混合发酵、加碱面中和酸味后把汤面流在煎饼鏊上,加温数分钟而成一张,饼的一面被烫成黄澄澄的,另一面被烘得暄腾腾的,吃起来既香又甜。二姑摊完煎饼,总要给亲朋好友送一些,让大伙共同分享她的成果、共同体验她的喜悦,邻居们也会回送他们拿手的食物。
孩子们不忍二姑年前每天不停地忙碌,劝她说现在的生活条件这么好,这些食品平时都能吃上,何必非要在过年前再做呢。
二姑的观点是,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习俗,不能丢!再说,提前备好食物,全家人才能尽情地有闲余时间娱乐、说唱、庆贺。
二姑家的年味,又艳又浓,别具一格。其实,全村人的年味都跟二姑家不相上下,年味在一家一家地酝酿、共享、传递中变得格外甘醇、格外温馨,散发着乡土气,流动在古老的村落间。
黄澄澄的煎饼、红艳艳的春联、乳白色的豆腐、婉转悠扬的丝弦腔,这样浓浓的年味,深深地牵挂着每一个在外的游子。
董彦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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